当迦罗蓝听到怀远的求婚时,不由想到了在梦中的昆仑峰顶时的情景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以来,西域各国皆面临一个困境,那就是如何在两个大国之间周旋,寻得生存之道,即便世外桃源如女梁,如今也难独善其身。”怀远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他目光悠远宁静,语调和缓,“国主应当感觉到了,情势在一天一天地坏下去,并且会越来越坏。商路上妖鬼肆虐,整个西域也受到东土影响,妖鬼之势愈发壮大,随妖鬼而来的便是东土佛门,毕竟那位东昌国主已经成为了东土佛门最忠实的信众。而在西方,西狄可汗探寻水脉之秘,欲以国主为妻,看中的便是国主神裔的身份,而圣火教更是不断扩张,眼下的情势,只怕西域的大国皆要为自己选一位宗主,以贫僧浅见,国主恐怕不愿臣服任何一方,不是么?”

    迦罗蓝不得不叹服于这位远来僧人的口才,三言两语便把握了主动权,他更有极为敏锐地观察力,不过两三日便将女梁国的困境看得清楚透彻。

    “我女梁本是西方神女留下的血脉,神裔绝不臣服,唯有毁灭。”迦罗蓝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
    怀远双手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立国西域,实属不易,国主退无可退,不如进一步。”

    迦罗蓝看着怀远,她已经看了许多这僧人在不同情景下的模样,有受伤之后浑身带血的狼狈模样,有纵身跃入流沙的决绝模样,有决然转身的无情模样,看过他垂死裹在白布中,看过他端坐于尸山血海中诵经,拈花一笑,更有他月下起舞,风度翩翩的模样。

    现在的怀远,侃侃而谈,智珠在握,他欲西行,便会想出诸多办法达成,他一定会西行,取得真经。

    迦罗蓝忽然促狭心起,她就想看看这人旁的模样,那些样子都不是怀远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,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,他的狼狈,他的决绝,他的无情,他的温柔,他濒死,他顿悟,所为皆是西行求经,迦罗蓝就是想看看,怀远这个人是什么样子?

    迦罗蓝上前,点在怀远的胸前,她纤细的手指带着淡淡的粉色,她一步一步上前,怀远一点一点后退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进一步,就是你吧?”

    “西狄,东土,我可以两个都不选,但我可以选你。你是东土佛门掌教怀恩的同胞弟弟,是修为高深的大能者,我可以以你牵制西狄。而我为神裔,手中更有一卷真经,怀恩如果不亲自来,东土佛门能奈我何?”

    迦罗蓝玉一般的面庞靠近怀恩,怀恩垂眸,对上了她的眼,二人在这昆仑绝顶,深深对望。

    “你我联手,这是我的,更是你的破局之策。”

    怀远但笑不语。

    迦罗蓝直接怀远这幅一切都在掌握中,一切都为了求经的模样着实可恨,更觉得他这样胸有成竹又有几分有趣,她坏心更盛,道:“不过嘛,我有一个要求。”

    怀远态度温雅,“国主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西狄人欲以婚约要挟我,然而女梁国主在成年时尽快定下婚约延续神裔之血是女梁众人所望,若无正当理由,我不好直接拒绝西狄,可手边却没有适合的人选,再者我也不喜欢被人催着订立婚约。”

    怀远看着迦罗蓝,神态十分认真,迦罗蓝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中,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被怀远这样专注地凝视着。